*现pa,联觉病症设定
*本篇辉夜姬形象设定为大辉夜
0.
那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APS-C被按下快门时,有一抹颓败的彩虹掠过去。辉夜姬下意识跟着视线偏转了半寸。
“好……哎,老师你转眼珠了呀!哎呀!”
摄影师一个“好”的音节才将将发完全就被自行截断,语气里懊悔和不解居多,倒没有埋怨她的意思,但辉夜姬还是条件反射一样弹起来连连鞠躬又连连抱歉。
“嗐,多大点事。”摄影师伸出一根食指向上顶了顶帽檐,好心建议,“采访了一晚上您肯定也累了吧?咱们这行程安排得是不太轻松……要不歇一歇再继续?”
摄影师头上有几个像素的爱心框,他认真工作中讲话时是明黄色的,亮闪闪像一排小灯;他跟辉夜姬轻佻又柔和地说话时是粉红色的,但是只有两个是亮起的,剩下几个是灰色的待机状态。
辉夜姬猜测那是类似好感度……或者再直白点说,以击中好球区为前提的好感度显示标识。很显然,白发扎小辫的摄影老师并不喜欢自己这一类型的女孩,但保持着对异性的一般好感。
她眨了眨眼,全无暧昧地、单纯怀着普通女孩常会有的小小八卦和猫一样的好奇,喃喃出口:
“不知道谁会让粉灯全部亮起呢?”
“嗯?”摄影师正要解自己行头的动作顿了一顿。
“啊,没有,妖狐老师说得很对,大家都休息会儿吧。”
“好嘞。”
茫然又机械化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毛巾,辉夜姬在人群一瞬间松懈下来的嘈杂背后把自己缩起来,下意识闭上了眼。
看顾设备的大哥自吹两句之后的大笑声是成群的黄羊,迁徙过草原时呼啦啦一片高起又高落;化妆师凑上来看了看后说“很好完全不需要再补”的吁气是出巢的蜜蜂,嗡嗡嗡嗡着焦头烂额时终于栖上了一朵恰好的花。
汗水、香气、撕开包装的点心味牵起手在跳舞,扭成一个和刚才看到的蜜蜂舞几乎相近的“8”。
画面和声音在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时“唰”地潮水般褪去。辉夜姬伸手接起手机。
“喂?”
“喂我的宝贝,往工作室打了好几个电话了都没人接,怎么,小调香师不食人间烟火的工作室终于倒闭了?嗯?”
辉夜姬无可奈何地笑出声,也不太客气地回她:“让你失望了,金鱼老师。在接受电子刊专访,顺便拍一组写真,行程很忙,所以工作室是空城一座哦。”
“诶——什么嘛,亏我想给你个惊喜特意没打你的私人号。”
“要回来了?”辉夜姬一下子就猜出这句话的用意——永远在旅行路上、又不是普通背包客的潇洒闲人、她的闺蜜金鱼姬小姐,应当是久违地又要从大洋彼岸赶回故土了。但其实不用猜她也能知道——毕竟通过电波传来的人声,都飞出了雀跃的浪花拍打在她耳廓。
唠了很多独属于闺蜜的无意义闲嗑后再抬头,拍摄场地居然冷清得只剩自己和机器们对影相照。
“……诶?”
助理他们会抛下自己走掉?摄影师呢?工作人员怎么都不在?
正茫然宕机时,有一只荧荧闪光的小鸟飞到她眼前。
那光是浅淡的绿色。
“看你在忙,妖狐也去打电话了。灯光师说要出去抽一支。你工作室的人好像是给大家订了饭,送餐的人找不到地方,他们去接。”
不轻不重的声音冷不丁响在身后,饶是辉夜姬也吓了个激灵。
她转头,发现是靠在门边玩手机的摄影助理。是摄影助理没错吧……?
她记得他。穿一身黑,连戴的口罩也是黑的,刚能没过脖颈的黑发在脑后半扎了个揪揪,剩下的继续随意散着。右耳骨有一串小而耀眼的耳钉。先前妖狐拍摄时他全程只在旁边跟着,几乎是个融进阴影里的状态,所以很容易就被人忽视了。
但辉夜姬总感觉,他也乐于这样被人忽视。
“谢……谢谢。”她赶忙收了打量去道谢。
对方轻点了下头就算是回应了,接着就又垂下眼去摆弄手机,好像刚才一长串的热心说明和他无关。
辉夜姬有点无措。想继续搭话吧,显得刻意,还免不了生硬;就这么坐回去相安无事吧,又怎么想怎么奇怪。
愣了一会后她猛然反应过来:
“哎呀,因幡!”
这声惊呼显然吸引到了助理小哥的注意,但等他疑惑的眼神投过来时,辉夜姬早就无暇顾及了。她正忙忙活活拱进包里去翻自己带的兔食。
兔子是她自带的,说是“可以用作拍摄道具”,这只叫因幡的兔子于她而言意义也不可谓不特殊,甚至她有一款上市的香水,就是以“因幡”命名的。
但可惜的是,摄影师好像并不能把控好人和这种活物的互动,迟迟没有用上辉夜姬心心念念的“道具”因幡。
她把兔子抱出来抚弄,开始喂它吃食,嘴上说着“好乖好乖”一类无意义的嘟哝。那只长耳的兔子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转而去舔辉夜姬葱白的指尖。
“哎呀,你可真是,年纪不大挑得倒是不少,一在外面就不爱吃东西……”
辉夜姬无可奈何地把兔子举到眼前,脸上还是笑着的,不可谓不宠溺。
“看,因幡,刚才我拍摄用的就是这些哦。这株水仙过了半天都不太新鲜了,幸亏已经拍过了……觉不觉得这套沙发用品的抱枕很好看呀?布料摸起来也好高级……”
她抱着兔子小声絮叨着满屋转悠,没发现早就不玩手机的人悄无声息移到了摄影的机位。
“哎,这个像星空球一样的是什么呀……?因幡你看,镂空的……像月亮呢。”
兔子被放下后围着她转圈,辉夜姬抱起那只通透的圆球在高脚椅上坐下。兔子急了,好像是想蹦上她膝头,惹得她环抱着月亮垂了眼轻笑。
有“咔嚓”声伴着一簇闪光掠过视线的边角。
“诶?”
辉夜姬抬头,看见一身黑的小哥往相机后晃了两晃,像是想掩饰自己的行为,最后竟闭了闭眼干脆放弃挣扎地向她招手。
她赶过去。
小哥把相机递到她眼前,示意她上来看。
“哗……”
辉夜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是埋汰妖狐的摄影技术,但有一讲一,这张无心的抓拍实在是太灵动、太美好了——她怀抱着月亮半低下头时,雪色长发恰好从另一侧肩膀滑落,倾泻如一地的月光。心爱的小兔蹦在脚边,她垂睫含笑,眉目生辉。
即使没有打光和布景的支持也好看得一塌糊涂,远胜妖狐精心为辉夜姬设计的片子。是连辉夜姬都想俗套地发出一句“这是我吗”此种感叹的程度。
“这……好漂亮,您好厉害,谢谢……”
“啧。”
口罩后面突如其来的一声咂舌,让辉夜姬吓得立时抬头去问他:
“怎么了……?哪里不对?”
助理小哥觑着眼把几张照片来来回回地翻,轻声给了一句:“妖狐肯定会说这些适合做电子刊的动态扉页,然后埋怨我不按连拍。”
辉夜姬愣了一下笑起来:“不会吧?毕竟您也不是专职的摄影啊,信手拍这几张的效果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大大的惊喜了。妖狐老师做老板的理当单独付点津贴才对~”
助理小哥没吭声,但啾啾的鸟鸣声又响在了头顶。辉夜姬下意识仰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去看鸟影,恰好撞上口罩上方的眼睛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滤进口鼻的空气有那么一个瞬间没能顺畅循环,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呼吸。胡言乱语下意识就跟着跑出口去:
“这样的静态照片……也可以做动态吧?我看过网上、一些游戏的立绘什么的……那种差不多吧?”
“……你是真人,怎么做成live 2D的纸片?”
“啊,我不介意!”
这是介不介意的事吗?助理小哥几乎被她气笑了,自己都没发觉地又弯起了眼睛。
“你真是……很有意思啊。辉夜老师。”
辉夜姬边笑边低下头去,借着把鬓发掖到后面的动作挡住微红的耳廓。
“承蒙夸奖。”
她说。
1.
声名鹊起的、年轻的调香艺术家辉夜,从小众圈子走到半大众的视野,其实没有花费多长的时间。
“天才的香气仙子”,业界是这样评价她的。
但其实重点理所当然地放在“仙子”上,也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在某种不够普及的领域里,相关的某人如果因着什么原因而出了名有了号,甚至带动起一小部分整个领域的普及度,那这个原因肯定不会只是“技术”或者“能力”。
势必是脸蛋先行。
这是个有点让人悲哀、又万击不破的定理。
“呦,查百科呢?接活儿之前不做预习,工作都结束了你在这马后炮——啧啧啧,昭然若揭啊。”
摄影师不着调的声音响在身后,万年竹“啪”地一声合上电脑。
“看看,看看,又恼羞成怒。”妖狐耸肩,“对美好的事物心生向往也没有错啊,辉夜小姐又好看又有才,人还温柔可亲——不喜欢香水的大老爷们儿都喜欢她,多正常。”
“我只是觉得她很特别。”
“嗯,嗯,特别。都几点了你还不睡?”
“把片子给她剪出来再睡。”万年竹重新掀起机盖按亮屏幕。
“?好哥哥,这也不是加急单啊,你这么上进是要给谁看?想卷我去修剩下的片子吗?没门儿——”
吧台上被用来当摆设的过期杂志袭面而来,妖狐忙不迭一手接下,赶紧开溜:“走了走了,我真的先睡了,清早还有外务要跑。你别忘了明天是那家西饼屋的回馈日,赶在上午的话肯定不会卖光,多买回来点囤着。”
“知道了。”万年竹头都没抬,食指按着滚轮又往下滑了一下。
“外界评价”那一栏的内容里,有一行加粗的大字被标红画星,后面的括号里跟着《京娱杂志》《觅星star》《对谈》等知名媒体的总结认证。
——“辉夜姬小姐对于香气的敏感程度、感性知觉,和文学色彩强到天马行空却又能轻易把画面复现在人脑海中的能力,真的像是超凡之人才能做到的事呢。”
他盯着这段话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上移鼠标,点叉关闭,重新打开剪片的界面。
2.
辉夜姬有一个谁也没有告诉过的秘密。
她其实是一位联觉症患者。
听到的声音是有模样的,闻到的气味是有旋律的,又或者完全打乱任意关联,触发的条件和效果都像在开盲盒,再普通的人生也会充满惊喜或惊吓。
她眼里的世界是光怪陆离的。
世界上不只诗人会给离自己很远的事物吟咏歌颂赋予意义,闲人也会。其实抑郁症没有“来自星星的孩子”那么好听的界定,联觉症也不是“最浪漫的超能力”——
毕竟有时候,让他们分辨出“真实”、“正确”的世界,实在是太难了。
又比如更现实的当下,辉夜姬被合作方助理一个早八的电话震醒,采集露水四点才睡的脑子里全是蜂鸟振翅,分贝马上就要和工地盖楼试比高。
对方还在电话里用了好几个口语祈使句会用到的关联词汇:可得、千万、务必——这些词嚼在嘴里有股风干变质的法棍面包味,饶是再困辉夜姬也逐渐清醒了。
她在放空的“嗯嗯”应答中回想自己随和到温吞的性格是不是多少也跟不喜欢命令情绪过足的句式有关,得到的答案是百分之百。
放下电话,算是彻底睡不着了。
她打开电脑翻看工作邮件,想顺路看看新购入的压瓶机到哪了,却被合作的摄影工作室新发来的一条视频吸走了注意。
视频不长,一分半多点,快五点的时候发过来的,可见对方也是个完全和生物钟对抗的超夜行动物。
是写真混剪预览吗?怎么什么说明也没附呀,好怪……
辉夜姬点开视频,短短一分半很快就过去了,她机械地移动鼠标,重新选中播放键,点击,一分半过去再重复一遍。
再来一遍,再一遍。
这属实不能怪她。因为这个视频剪得实在是太出彩了,比辉夜姬有生之年见过的任何“为爱发电”的视频还要触动人心,简直称得上是直击灵魂了。
画面里或华丽裙饰或工作衣装的她,颦笑动作皆鲜活动人,衔接和转场也都丝滑得天衣无缝,配乐更是选了她少有的会喜欢的大众神曲《One Last Kiss》——
这个剪视频的人,真是……
嘿,到底谁是谁的蒙娜丽莎啊。*
她笑起来。
“好,想吃新鲜的法棍了~”
心情转好的调香师语气肯定地说。
3.
如果这一路走来都能看见的招摇繁盛的花草是暗示的话,辉夜姬保证自己绝对会穿得像样点、收拾得差不多点再出门——
谁能想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上午也能遇到熟人。
辉夜姬在西饼店门口抱着一纸袋的法棍机械麻木地就要弯腰鞠躬,“助理老师”几个字还哽在喉咙里没蹦出来,就被对方一手扶肩膀一手护纸袋给拦下了。
万年竹心说可能艺术家都脑子不太灵光,可以理解。
“你这样弯腰,面包不是都滑出来了。”
他好心解释。
辉夜姬愣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随即不好意思起来,捋了两把帽子下压着的头发。
“谢谢助理老师。”
“……我叫万年竹。”
“啊,好的!记下啦。”
万年竹盯着她今天的打扮——棉布的裙子针织的线衫,随便一顶宽檐帽扣住散发,白皙手腕上套着细细一圈发绳。
比穿着华服画着精致妆容的她更近,看上去更真实甜美。
他下意识举了脖子上挂着的轻便相机,冲口而出:
“拍照吗……?”
“啊……?”
4.
“完蛋,人家肯定以为我是神经病,出门买个吃的而已,还穿得那么伪文艺。说不定还在心里想这就是一些装模作样的艺术人的通病吧?为了缓解尴尬才问我照不照相,难为他了真是……”
“也未必……所以你拒绝了拍照然后你们各回各家了吗?”
辉夜姬从抱枕里抬头:“也没有。还是拍了。”
“。”
金鱼姬往法棍上抹牛油果酱,深觉自己问得多余。
“下飞机不请吃大餐只有法棍招待我就算了,还得情感辅导……然后呢,还有吗?”
“还有……她问我昨晚那个视频是我做的吗,我说嗯。”
妖狐几乎要跳起来:“‘嗯’就没了??就一个‘嗯’???”
“……不然呢。”
“展开说说啊!你怎么为了给她赶工殚精竭虑忘乎所以,再不济承认之后反问一句‘辉夜老师打算怎么谢我?’正好在西饼屋门口,一来二去用甜点联系感情有什么不好?”
万年竹皱了皱眉,想反驳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还有我喜欢吃的麻薯流心挞呢?你怎么一个也没买,售罄了吗?”
万年竹冷酷指出:“那不是你喜欢吃,是桃花妖喜欢吃的。你就算店里常备她喜欢吃的甜品也没人保证她就一定会在最佳赏味期内出现。另外我没买的原因是辉夜说‘今天麻薯蛋挞的香味好像在唱跑调的歌,流心肯定做得不太完美’,她不建议我买,所以我没买。”
“………………”
妖狐已经被这一大段冷酷而又翔实的说明给噎得半个字都蹦不出来,槽点太多以至于无从下口,最后只能咬牙挤出一句:
“艺术家真都不正常,你们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顶配。”
“哈哈哈哈哈你又没控制住用了儿童视角咯噔风修辞了?这次这个人怎么不仅没露出惊恐的表情还一本正经地相信了啊哈哈哈哈……”
“不要笑了小金鱼!!”辉夜姬窝进沙发里乱捶,甚至连闺蜜也不知道那些所谓“离奇”的形容都是她的真实感受,她也没指望有人能理解。但是今天,叫万年竹的摄影助理听了她的话之后很是面色如常地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收回了要去夹蛋挞的夹子,除此之外再就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太好了辉夜老师,我觉得你拖了大半年的爱情主题的香水单子有救了,这个人或许能给你灵感也说不定?天马行空的细腻女文青和面冷心热的随性男青年……好家伙,soulmate了属于是,不过这么顺利的开局不会迎来《花束般的恋爱》*那样的收尾吧?说起来他有菅田将晖帅吗?……”
sos,慢热型人群的大敌一定有一项是心思活络到像脱缰野狗一样的兄弟闺蜜——
同一个城市的两端,万年竹和辉夜姬不约而同地想。
TBC.
*《one last kiss》,新世纪福音战士剧场版·终的主题曲,歌手宇多田光,著名歌词有"第一次去卢浮宫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因为独属于我的蒙娜丽莎,我早已遇见"
*《花束般的恋爱》,由菅田将晖、有村架纯主演的爱情电影,讲述了兴味相投灵魂共振的两人从相爱相伴到失散于彼此人生的故事。"世上唯一的花未必结果,盛放也总有一天会走到枯萎落幕。"
别怕,是甜的!
这是初版,之后可能再改,然后这个连载战线会扯多长……暂时不知道(),长度就参见同系列的狗雪失忆症吧,不会超过两万反正()
还有就是为了合志宣传!五百年一次错过真的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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